（原标题：去南老头故居）

海南航空董事长陈峰据称是南怀瑾的关门弟子，前天他携儿子陈晓峰（按：儿子取名和老子重，这在中国民间是犯忌，不解）来温参加昨天下午的企业家论坛，昨天上午提出要去乐清探访南怀瑾故居。捋来捋去，也就我既熟悉去那里的路又熟悉那个地方，那就我带路了。

出发之前，特意打电话问我爸在南宅还有没有南家祖宅，这是陈峰最感兴趣的去处。我爸答曰：南家老宅在地后河边，早就被南的儿子拆建成两层还是三层的楼房了，他儿子现不是住在温州吗？

看来要让陈峰失望了。果然，我在车上告诉他南的故居已经无一保留之后，他顿足道：“难道老头跟温州就这么断了联系吗？难道就没有在家乡留下一点痕迹？”老头的确是四大皆空，还是心冷、心寒？这个我也一直不解。

虽然我家跟南怀瑾故居做了几十年邻居，但在金温铁路筹建正式提上日程之前，我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。陈峰听我如此说，叹息连连，连道温州人认识不到南怀瑾的价值。

我们将要去的“地团老幼康乐中心”就是在南怀瑾旧居之上拆建起来的。这个建于1996年的康乐中心是当时温州第一个农村公园，据说是南对家乡父老的一片心意，共花了30万元巨资。那块地上原来有好几幢上百年和几十年历史的老屋，住着叶氏某一房的族人。1917年南怀瑾就出生在街边的老房子里，他在这里一直生活到离家游学。我还记得小时那几间老房子住的是哪几家人。有一个老太太简直和房子的年纪一样大，每天拄着拐杖、每天黑衣黑围裙，面无表情地坐在门口晒太阳。她的最小的孙女（或者是曾孙女，汗！需要求证！）和我同年。那个女孩好像出生的时候没有足月，个子比较小，她妈妈每次看到我从桥这边跑到那边，就要跟我妈讲：“唉呦呦，你女儿长到这么大了，那时候刚出生脚只有蛏子那么大……”这是引子，主题内容是讲她的女儿身体怎么弱怎么让人担心怜惜。我就是从她那里知道我出生时“脚只有蛏子那么大”。这个非常疼女儿的、看起来很柔弱的女人识得几个字，曾经是八十年代抬会时期的大会主，倒会之后卖了房子还债、到外地去做生意，几年后赚了大钱回来重新购置房产，跟我家新房子还是邻居。她们家住的那老屋应该就是南老头的旧居。

在乐清翁阳出口下高速，经盐盆、海屿往南宅方向，未到南宅弯进地团车站，车站就在康乐中心门口。当地人简称这片建筑为“乐园”。陈峰一眼看到乐园门口是南怀瑾手书的“地团老幼康乐中心”几个大字，庆幸道：“总算看到一点痕迹了！”整整衣衫站到这几个字下留影。可怜旁边就是一个流动小摊贩的摊子，尽入相中。摊主是外地人，不明白怎么回事，也就没有挪开的意思。

这个地方，门口长年摆小摊、停几辆私家车，门里的空地供村民早锻炼。小桥流水和亭台水榭上，以前时闻闲居村民的打牌吆喝声。可谓俗到底。南老头设若知道这番情形，不知心底要微微一哂，还是心下坦然。以我心忖之，既属意将旧居拆去，那就是彻底化我为无，消尘出世。还好这次去园里比较清静，不然又要听陈峰叹息阵阵。

我来过这里几次，这是第一次去找管理员开陈列室的门，才得以看到南怀瑾写的建园缘起：为幼儿成长发展计。他提出应让幼儿多诵读中国古诗文，这个园子也许能起一些这方面的作用。可怜这园子里的陈列室和图书室长年铁将军把门，我如果不借南大师弟子的名头，也许还不能顺利让那老管理员开门。

下次去，我再让他开门细细看。

回程车上我提了一直不解的问题：为何老头对温州似乎感情复杂？这也是这次全程陪同的潘佩聪不解的。陈峰说：老头在江苏太湖边上建了一座书院，那地方地又偏、路也不好走，汽车开去颠来颠去，为什么啊？为什么不把书院建在温州呢？可惜啊可惜啊！温州人不了解老头的价值。……老头有个历史问题还没解决。九十多了，还有多少时间呢？

是啊，我也不怎么了解。我所知道的大多是乡人的说法。

潘佩聪说，上次去看望老头，临走的时候，老头眼巴巴地说：你们怎么不留下住一天呢？那眼神，想起来心酸。人老了，会恋故土。——故土，故土上的老房子都没有了！

陈峰说，每次去见老头，老头都很高兴，“他喜欢跟我这样的江湖混混在一起，混混知道的事多，会办的事多”。呵呵，老头年轻时何尝不是混混？剑气纵横，任侠仗义，那块土地是有尚武精神的。